溯洄 3
前文见合集(2)
虽然南河村位置很偏僻，但办事效率却高得吓人，红叔才刚跟着村长进屋里不到二十分钟，就拿着密封的纸袋子出来，告诉米洛搞定了。
“这么快？”靠着墙头歇脚的米洛只觉得连这条巷子里有几户人家都还没数清。
“娃子”一个弓着背的身影从屋里晃出来，正是穿着蓝布衫，操着一口乡音的村长，“天晚了，今黑就别走喽，在家这儿歇嘛。”
“要得，我俩有地方住，档案的事麻烦您了，快歇着去吧。”红叔回绝了村长热情的做客邀请，拉着还在神游天外的米洛往村东头走去。
那里是红叔的老舅家也就是他们今晚要借宿的地方，很近，过了村中心的大槐树再数三家就到了。
这一片儿都是经年的老房子，巷子又深，两旁斑驳的杂墙上到处是孩子们胡乱的涂鸦，纵横着几条相交的路，米洛迷迷瞪瞪的跟在红叔身后数着门，脚底下软软的，就跟踩在棉花上似的。
事实上自从上了来南河村的车他就没怎么清醒过，总是觉得在梦里一样。就好比现在，明明是在夏天，几步之遥的那棵槐树却顶着一冠白雪，伫立在巷口。
嗯？雪？米洛猛地一惊，正想叫住红叔，回神定睛一看，哪里有什么白雪，只是身后残阳飞上叶冠，染上一层绯红。
大概是最近没休息好吧，米洛晃了晃脑袋，快走几步，跟上红叔，把那丝异样的感觉压回心底。
红叔的老舅是个老实厚道的庄稼汉，四十多岁的年纪，眼角经常堆着拘谨的笑意，米洛从红叔手机里见过他的样子。
就像现在一样，穿着深灰色的马褂，揣着双手，站在门前的土坎上，向远处张望着，似乎是看见了什么，爬满沟壑的脸上绽开了温暖的笑，只听他喊着红叔的名字，叫他快些，家里饭熟了。
老舅家是典型的北方平顶房，四四方方的院子被砖墙围起，大门开在南边，靠旁的东屋是厨房，没进大门就能看见袅袅升起的炊烟，北屋算是主卧，有两间房，中间隔着进门的堂屋。
此时本应空荡的堂屋里早就支好了圆桌，上面摆满了家常土菜，五双碗筷齐齐整整地码在桌子上。
米洛也没多客气，挨着红叔坐在靠门的一边，老舅坐在对面，老舅媳妇抱着五六岁大的儿子，夹在红叔和老舅中间。
一顿饭，吃得主客皆欢，三两杯温酒下肚，米洛稍微放开了些，不再那么拘谨，老舅又趁兴说了些红叔小时候的糗事，逗得满堂大笑，小孩子听不懂，举着筷子哐哐敲着桌子，结果被大人呵斥几句。看着眼前闹腾的景象，米洛不禁有些羡慕，他是独生子女，父母又长在外忙，虽然也有亲近的好友，但偶尔也会像现在这样心里感到冷清。
猫猫在的话，肯定就不会感觉到寂寞了吧。
突如其来的想法出现在米洛的脑袋里。
嗯？猫猫？...是谁来着？
米洛举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一双调皮充满活力的眼睛只在脑海里出现了一瞬，就被浓雾所掩埋，再探寻时，早已不见踪迹。
算了，一会儿问问红叔吧。打定主意的米洛微微点了点头，筷子继续伸向菜碟。
就在这时米洛察觉到了一丝不对，耳畔热热闹闹的交谈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饭桌上的人们包括刚才还闹个不停的孩子都死死地盯着米洛停在盘子上方的手，脸上挂着僵硬而热切的笑容。
米洛听见红叔轻轻地对着自己的耳朵说：“怎么还不吃呀？”
身后最后一抹余晖悄然消散，原本宽阔的门庭此时就像一张血盆大口，将屋内的一切吞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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